蘇格娜

其實我不知道在自己網誌上唉唉叫這件事究竟合不合適。
畢竟是個半公開的地方，我沒辦法為每個不小心路過的人的感受負責。

但，就在剛才，突然一股鬱結的心情在胸中騰騰翻滾，
幾乎到了不把它化成文字吐出來我就要當真反胃嘔吐的地步。

所以我決定我要開始把淤積在胸口的黑血吐個痛快。
都說絕地逢生。We'll see.



那個連著皮肉骨血全部掏挖刮開的深夜，我真的覺得好崩潰。
原來一切回到原點，被打動只是因為我們終於感受到被尊重，被用心對待。

建構於雙方有禮貌且平等的交際。Dating不就應該是這麼一回事？
那我們之前到底是多習慣於被踩低被奚落被看不起，習慣於對相手也對自己遷就委屈妥協，
而到了一種已經沒有自覺的程度？

被放在手心珍視的感覺，讓我們受寵若驚近乎感激涕零，
一回頭卻恍然發現，也許這對他們來說，不過是最基本的身段禮儀。

那當下真的是天打雷劈。被重擊的點不在懷疑當中帶有多少真心，
而是我們竟然從來沒有好好的被當作一個獨一無二的個體，去尊重過。而且，竟然也從來沒有察覺。

這個島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繼續崩潰之前，我得把話說清楚先。
這一切與日本男生相處感受到的差異，純粹來自相當狹隘的個人經驗，
只不過很湊巧的，對照台灣經驗常令我身邊的女生欷噓不已。

不是日本男生就一定比較好。只是，他們（好吧至少我們碰到的他們）真的，很不一樣。

已經不想提在聚會的場合中他們是多麼不著痕跡地推著話題在走，
溫著場面的氣氛，卻也不是一味奉承討好，只是很自然地不斷開啟每個人都可以參與的話題，
有拋就有接，什麼叫做言語上的catch ball，我紮紮實實體會到了。


私底下兩人獨處的時候，更可以感受到對方有多用心在看待「妳」這個人。
幾乎每次碰面的那一瞬間，他就會發現我身上有哪裡不同，上至圍巾項鍊，下至包包鞋子，
總是第一眼就看出我花的心思，並且毫不吝嗇給予一句簡單的讚美。

一定有人要說女生就是這樣，被讚美沖昏了頭。

但其實，重點並不是那句讚美你懂嗎？
真正讓我覺得貼心、覺得感動的是，他能夠「發現」我身上任何小細節的同與不同。

因為他好好地用心看過上一次出現的我，
所以他會記得，嘿妳跟上次拿同樣的一個包包。

因為他也同樣好好地看著今天出現的我，
所以他會發現，嘿妳新的圍巾好可愛。

不但讓人心裡很暖，覺得真的有被重視的實感，
更重要的是會很高興知道，自己花的時間與心思有了feedback，而不是自己傻傻一頭熱在那空轉。


想起過去那些，

「誰叫妳要穿那麼高的鞋子」
「誰叫妳要化那麼濃的妝」
「誰叫妳花那麼多錢去弄頭髮」

真的覺得，我怎麼不去死了算了。
竟然曾經以為，那是不擅表達之下拐彎抹角的疼愛。

說真的，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
女生打扮得漂漂亮亮，不只是為了讓男生走路有風，或想要滿足自己的虛榮。
花那麼多心思打扮，說穿了背後其實只是出於對「和你的約會」的重視，如此而已。

How can you pretend having no idea about that and just never stop picking on me？


就好像，我幾乎要錯覺我被當作公主一樣對待，
並不只是因為他包辦了每晚所有的帳單。

坦白說我不缺那個錢，更不缺自己消費自己付的骨氣。
我只是真的很心折，對於他們那種極為理所當然又不以為意的表現與態度。

從第一次見面的燒肉起，他們就神不知鬼不覺的付掉了帳單。
明知道走在後面的我們一定發現不對，因為我們在櫃臺停留太久了，
但他們卻完全沒有要回來跟我們解釋的意思，只是一逕走到一段距離外抽起煙，等待。

不是故意上演一齣闊少爺買單的戲碼，被放在外面等那麼久也沒有一絲不耐煩，
看到我們出來，又是一張張笑臉，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那樣，把我們又融進那溫暖輕鬆的氣氛之中。


更不要說後來的Xmas eve，在餐桌上我有多受寵若驚。
明明對菜名一竅不通，卻努力中英夾雜，全權處理好點菜這件事，
之後料理上桌的那一秒，就立刻動手幫我分到盤子裡，並且放慢節奏配合我，
時時不動聲色注意著我的進度，適時幫我添上新的份量，
然後一發現我露出吃不下的神色，就立刻對我說不要勉強，然後自己很努力的把桌上料理全部吃完。

真的，一點不誇張。
連沙拉盤裡零星剩下的小黃瓜之類他都叉起來把剩下的醬沾完吃光。
而且大概每五分鐘就說一次「おいしいね」「感動するぐらいおいしいよ」，完全給足帶他來這家店的我面子。

那家餐廳真的很好吃。可是並沒有好吃到那種感人的程度。
真正讓我回想起來都會笑的，是那份誠摯直接，卻又不給人壓力的體貼心意。


我真的不知道他們怎麼辦到的，或者該說，是在哪裡學的。
體貼與強引的界線總是抓得剛剛好，
既讓人覺得貼心，卻又不會擔心對方是不是一直遷就自己而感到坐立不安。

一切就是那麼恰到好處與自然。

像是那天我手機響，他就很自然的走向路旁，用安適的表情坐下等著我，
完全就是一副「她現在有電話，所以我等她」的理所當然樣。
既不覺得尷尬，也沒有不耐煩，更沒有擺出一副被冷落的樣子，就只是單純地等我，而已。

掛了電話，我趕緊跟他說ごめんね，他還一副我大驚小怪的樣子說，
不會啊幹嘛這樣，而且妳明明就講很短不是嗎。


其實說起來都是一些非常雞毛蒜皮的芝麻小事，
但就因為從這麼細微的地方也能確確實實感受到體貼，所以才這麼令人震動於他們用心的程度。

你可以說他們都是花言巧語討女生歡心，可以說這都是遊び人的把戲。
但，如果就那麼諷刺的，那些花言巧語，比起任何我所聽過的「真心話」都還要觀察入微並且體貼用心，
那麼，我還真的寧願被騙算了。

So come on and cheat on me.



如果有人看完這篇，
卻只接收到「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或是「女生說穿了還都不是哈日愛錢」之類的訊息，
那我只可以說，你很可悲。

因為，你沒有心。


然後，拜託也請停止那些自以為是的犧牲奉獻與體貼。
我恨野蠻女友，更恨那首莫名其妙的男傭。

受夠了那種表面上奉承順迎唯命是從，儼然鐵漢為愛化為繞指柔，
骨子裡其實卻是「你看老子我能屈能伸，為妳付出這麼多，還不快乖乖投入我懷抱」的大男人思考。

真正的體貼，是不會讓人看到背後那醜陋的目的意識的。

就像那天聽甲子園說，
如果明明2/14沒收到女生巧克力，卻在白色情人節貿然回禮，是一件失禮至極的事情。
因為那等於是不顧對方感受，而把自己的心意強加在對方身上。

然後我想起在敝人的畢業典禮上，竟然親眼看到某不知名男子在結束後趁亂跳上舞台用麥克風求婚告白。
Well，也許在男方心裡這真的是浪漫到不行、鼓起一生的勇氣才能付諸實行的橋段吧。
但我真的只想問，你的心意是熱烈的攤在眾人面前了，

那，女生的心情跟處境呢？


強迫性單方面推銷，並不是浪漫，更不是體貼，
說穿了不過是自以為是的自我滿足。

如果真的用心，不需要這些譁眾取寵的表演，一樣可以恆久的刻在記憶裡，留在心底。
真的。一字記之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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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澤們回去了。
留下滿滿既美好又痛苦的回憶。

謹以此篇崩潰的心得，作為一個紀念的方式。